“不舍得与你没牵连”

 

【密林父子】秘甘

1.

 

心事荼蘼,秘果甘甜。

 

 

2.

 

我们不是非如此不可。从断片一样的昏睡里缓缓醒转时,莱戈拉斯的意识像昨夜刚刚经历狂风暴雨的海,零星漂浮着船只残骸般的只言片语。不是非如此不可,你随时都能喊停——而他昨晚是怎么回答的来着?“停下你的唠叨吧,Ada.”

 

他抵着枕头的半边脸和身下的床单一样泛起涟漪,小声笑了。他原本是想说老古董的,不然就说老头子,像那些到了青春期都多少开始有点犯倔的毛头小精灵一样。可他那会索吻实在有些着急,而瑟兰迪尔最近又总爱为了关于年纪的笑话翻脸。他没冒那个险,只用有些冒失的力气揽过后者的脖子,狠狠撞上去直到瑟兰迪尔紧皱的眉毛忘情地舒展为止。

 

后来就有什么东西沉没了;庞大的渴望像巨轮一样触礁,直抵身体的深处。雨歇风定,早晨如此安静;莱戈拉斯懒洋洋地陷在雪白的枕头和被子中间,眨着海水一样湛蓝的眼。

 

早安,我的父亲。他说的是精灵语,声音也明澈干净,像不曾因为欲求而忘情翻滚的海面一样。

 

在一起过夜之后的早晨故意叫出“我的父亲”这种敬语也是小精灵的淘气吧?正背对着他穿上长袍的瑟兰迪尔侧过脸,像被蜜蜂蛰了似的皱了皱鼻子,莱戈拉斯随即吃吃笑了。在他抱着被子滚来滚去的时间,瑟兰迪尔已经穿好了几层复杂的里衣、薄甲和外袍,颜色像鎏金的枫叶那样热烈、耀眼,那是瑟兰迪尔会客用的新王袍——莱戈拉斯瞧得慢慢安静了。

 

他想起这是密林的秋天到了。秋天……秋天。

 

秋天怎样呢?没有怎样。对永生不老的精灵而言,春秋更迭不过一次眨眼;只是他们的关系发展到这一步的时间还不长。莱戈拉斯恍惚觉得像是这辈子还从来没有经历过秋天那样,毫无必要地暗自雀跃起来。

 

“起来了。”瑟兰迪尔这时说,用字凝练。日理万机的国王、百废待兴的早晨,在私人的卧房这样流连,确实有点太奢侈了,但莱戈拉斯听了却没有动。瑟兰迪尔的意思他很明白——他们过夜的房间是地宫的秘密,不似寻常有侍从过来服侍打理,就算傲慢高贵如精灵国王也得自己给自己整理衣饰的。莱戈拉斯有时会好奇,他们留下那些脏污的床品以及遗留的衣物又是谁在善后打理呢?他没开口问过父亲,倒是有时会想:实在很难保守秘密的话,那就悄悄散播出去也没关系——

 

他窝在床上没动,睫毛扇动得比呼吸还慢,不出声音也不负责任地肖想;就让他和瑟兰迪尔的事情像秋天到来的消息那样,往整片森林流传散布吧,他反正一点都不在乎。

 

他这时候忽然听到瑟兰迪尔鼻腔里小小的一次不自然的换气,听起来像水里憋气的人太久没有呼吸了似的,这才恍惚对上瑟兰迪尔的眼睛。瑟兰迪尔正由上而下俯视他,微妙地眯起双眼的神色凝重得有些冷漠,又冷漠得堪称冶艳。

 

在那个瞬间莱戈拉斯忽然回想起来:在他还是一个睡眠很多的童年精灵时,他每一次醒来几乎都是瑟兰迪尔叫醒的——当他睁开眼的时候,瑟兰迪尔经常就是那副表情站在他的床边,不知道已经站了多久,见他醒来却又脸色僵硬,像是随时准备退后和逃跑一样,直到被小王子快乐地喊着“Ada”、七手八脚地爬起来抱住。

 

——大约从什么时候起,瑟兰迪尔不再那样叫他起床;又从什么时候起,他转而睡在瑟兰迪尔身旁呢?精灵的永生亦如须臾,莱戈拉斯现在觉得过往的日子全部一点都不重要了。

 

他慢慢地伸手去勾瑟兰迪尔的指尖。在两人都有些颤抖、彼此碾磨的嘴唇之间,时间就这样恢复了流动。

 

 

2.

 

不是非如此不可,仍然选择这样去做,才能证明是出于全然的真心吧。莱戈拉斯有时会暗暗揣摩瑟兰迪尔喜欢重复的那些话,什么“你随时可以喊停”、什么“你随时可以离开这个房间,不再回来”,有时也隐约咂摸出些许有恃无恐的得意——向我索吻又何必这么曲折呢?介意什么流言蜚语的人反正也不是莱戈拉斯。你不介意的话,就算此时此地我也可以……

 

他正用这种眼神望向王座上的瑟兰迪尔。密林的丰收筵席美馔如流、觥筹交错,邻近领地的各个精灵族群都是瑟兰迪尔的座上宾,有喝到兴起的客人在席上多嘴,说精灵王子已经成人,差不多也到了离开父亲庇护、自己闯荡天地的年纪。加里安在旁边狂冒冷汗,莱戈拉斯瞧着只想偷笑。反倒瑟兰迪尔出人意表地很平静,慢条斯理地小口啜饮秋葡萄酿的酒,抿抿嘴又蹙了眉,低声咕哝了也不知一句什么。筵席声音嘈杂,莱戈拉斯就只看到国王身边那个端着托盘的精灵酒保膝盖一软,战战兢兢跪在了地上。

 

瑟兰迪尔国王还是传言中那么喜怒无常、性格怪异呀。旁人汗毛都倒竖,莱戈拉斯忍笑却忍得面部肌肉都酸痛,没心没肺只管低头吃东西,这才听得瑟兰迪尔拖着嗓子、一声慢慢的:“你怎么看?莱戈拉斯——”

 

我看臭显摆不是好习惯,父亲。他抬起脸来眼睛笑得好似月牙弯,好看得几个友邻的精灵领主只恨不得大麻袋套他回去做女婿,答话声音也如唱歌般动听:“我——我一切都听Ada的。”

 

大王好福气,教出的儿子又乖巧又孝顺呀。一群精神老丈人这会激动得舌头都快打结了,恨不得都伸手摸摸莱戈拉斯的脑袋说声乖孩子,唯独瑟兰迪尔不说话,侧颈一条青筋若隐若现浮动样子好像吃饭塞牙了似的,满脸都是不自在。

 

“今天时间也不早了。”这话听在莱戈拉斯耳朵里基本等于喜欢儿子就自己滚回去生一个的书面翻译,只是瑟兰迪尔的样子仍是不动声色、面沉如水:“感谢大家今天莅临,密林地宫的大门永远为各位友人敞开——”

 

他顿了顿,眼神自始至终没朝莱戈拉斯望,声音简直毫无感情:

 

“——对你也一样,我亲爱的孩子,莱戈拉斯。”

 

 

3.

 

如此地喜欢一个人原来是这种心情:像用舌肉细细吮一颗带有锐角的糖,疼痛而又甜蜜——这一切又都是无法跟人分享的,除非他们是唇齿交缠那般亲密。这晚又回到两人房间时,莱戈拉斯发现瑟兰迪尔早就背朝他独自站在那里;而他扑上去吻瑟兰迪尔的样子像着急进食的吸血鬼一样,一刻也不想再等地需索他的疼痛以及甜蜜,好用来延续生命。

 

他曾经只是觉得好笑而已。瑟兰迪尔的明知故问,瑟兰迪尔的推脱回避,瑟兰迪尔的强作冷静——应该说那像某种炫耀吗?像是养熟了一只乖乖鹦鹉,故意在满座嘉宾前打开笼子,看它哪儿也不去、乖乖飞来栖在主人肩头,分明就是显摆得意;看破不说破,莱戈拉斯也乐得配合瑟兰迪尔这点孩子气的小虚荣……

 

他到底是年纪轻,怦然心动也像阅历一样浅,竟然傻到从来没想过:瑟兰迪尔之所以从不合上笼子,只因为一早就把自己关进去;无论莱戈拉斯飞走或回来,他都做好打算,会在里面安静地困守一辈子。

 

要他还能怎么做好?他边吻瑟兰迪尔边小口地抽着气,像是瑟兰迪尔舌头上长满了倒刺那样一下一下扎得他心尖好痛;瑟兰迪尔觉得不对劲,使出十分力气才用力压住莱戈拉斯的身体不再乱动,终于发现莱戈拉斯在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双手挽过他颈后,委屈得好像一个起夜时被床角磕痛的小孩一样。

 

到底是年纪这么轻啊。从小就是瑟兰迪尔捧在手心长大的,哪里吃过多少苦;这么尖锐而又不期而遇的爱情,抵在心头、让瑟兰迪尔自己都喘不过气了,他的王子又怎么禁得起这种痛楚。

 

“我不要……了……”

 

“嗯?”小王子哭得期期艾艾,哽噎得像刚学会说话叫Ada时一样;好在瑟兰迪尔还像那时般耐心,只管慢慢帮他顺背。

 

“不要、了……羽毛都给你……翅膀,翅膀也不要……”

 

“……哎。”他吐气也跟着艰难起来。孩子这么心眼小,为他一句玩笑话也不知道还要计较多久呢?原本是他不好的,瑟兰迪尔心里知道。

 

不该这么爱他。不该这么不保留,这么不自私,这么不计代价。起码也该好好忍住,不该叫他知道的。

 

“好了,好了……”

 

瑟兰迪尔不太擅长哄孩子,这点也和莱戈拉斯小的时候一样。在地宫的秘密房间,比欲海都更柔软温暖的床铺,他轻轻抱着无论如何不该出现在这里、可又一次一次固执地回到这里的他的孩子,笨拙地顾左右而言他起来:

 

“秋天要来了,莱戈拉斯……秋天是成熟的季节……”

 

 

一些经年的动心、不见天日的秘甘,到了秋天,终于也该开花结果了。

 

 

4*.

 

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Velonica

2021.09.12 23:16

 

***

好久不写,手生啦。随便写写玩的,希望没有OOC得太离谱。

BGM是Demxntia《forever is awhile》,好歌,特别瑟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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