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渡】钥匙
*奶奶你关注的博主发糖了
*时间线是原文在一起之前
*双向暗恋死不承认我还能再写一百年
钥匙
By Velonica
1.
我身体里有一座没有钥匙的监牢。
2.
“今天的下厨房栏目给大家介绍一个适合秋冬滋补的食谱，蟹黄豆腐蘑菇煲。要准备的食材有……”
这场雨下得突兀而且决绝，雨水浇在车窗上的巨响带着一丝想要抹去什么的急躁，车载广播的人声也几乎被完全盖去。
费渡坐在副驾驶上，车子虽然停着，他的安全带还是乖乖系好，白色衬衫熨得服服帖帖的。打眼一看，和普通的二十出头的年轻学生没有什么两样。
他盯着水泥路面上浑浊的雨水，汩汩地裹挟着淤泥和碎石，流到这城市最肮脏最不见天日的下水沟里去。直盯到眼睛有点发酸了，他才转头去看车窗外正在撑着伞打电话的骆闻舟。
“我真就不明白了，你说你好好的非要叫上费渡干什么……他有经验？我说陶然，你好歹也算他半个监护人，怎么做事一点也不过大脑？看人自杀是什么好玩的事儿吗，你就急火火的把他叫来？市局没人有自杀调解经验了？我真服了你了……”
大概是因为雨声嘈杂，骆闻舟冲着电话吼的格外气急些。哪怕离车子隔着有一段距离，费渡还是模模糊糊地听见了骆闻舟的话。
这场面让他多少觉得有点滑稽，没忍住抿了抿嘴。平时只有骆大队长为了陶然和他争风吃醋、针锋相对的份，难得有这么一回，居然反过来为了费渡狠狠地把陶然数落一顿。
半个监护人？他远远望着骆闻舟的背影，后背被雨水淋湿了大半片，饶是这样，还是坚持淋着雨在车外打了十几通电话，忙个没停地安排善后，为的就是不想让费渡听见，怕影响他的心情。这份用心良苦，倒还真是有点监护人的气质。
“大家都知道，蟹黄中有丰富的蛋白质和磷脂，和豆腐一起熬制，鲜香入味，是一道大人小孩都喜欢的美味家常菜……”
电台女主持还在赞不绝口地介绍蟹黄豆腐。一旦把骆闻舟想象成监护人的角色，车上没拔的钥匙和故意调到这个频道的电台节目也突然刻意了起来。费渡没法判断，这是不是也是骆闻舟在意他心情的细节。
只可惜他有个毛病，对无法想象的内容，他一向都很难专心。菜谱还没听上几句，窗外带着凉气的雨声就悄然淋进他脑海里。
家常菜。温柔贤惠的妈妈学习的菜谱。大人小孩都喜欢。
他很慢很慢地吐出一口气。骆闻舟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但他的手脚冷得就像经年不化的寒冰。还好，至少没有任何人会注意到。
他一个人在脑海里无声地想着：刚刚从教学楼上跳下来的那个女孩，那个他都没来得及赶到现场去作半句调解就匆匆离世的女孩，不知道她有没有曾经吃过，味道鲜香入味的蟹黄豆腐煲？
如果吃过了，她是不是还会做一样的选择？
3.
这场雨来得可恨，给跳楼事故的现场善后增加了不少难度。骆闻舟咬牙启齿地挂了电话，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在微微发抖，也不知道是因为没救到人而悲愤、因为陶然缺心眼而生气，还是单纯地被雨淋得难受。
他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车。从这个视角，他看不见费渡的表情，但能看到他安安静静地坐在副驾上，连安全带都还系着。
光这么远远瞥一眼费渡，他已经像被人当头按进一桶冰水那样窒息。
他并非真的不理解陶然把费渡叫到现场来的做法。机缘巧合，费渡之前已经曾经两次帮市局做自杀调解，而且每次只要费渡上前沟通，基本二十分钟以内都能安全把人救回来。
事急从权、救人要紧，这些道理他当然不会不懂。可顾不上道理多么动听，光是稍微想象一下费渡那些无师自通的共情从何而来，他就好像万箭穿心一样的煎熬。比一个年轻的生命刚刚选择了自戕的事实还更让他煎熬。
“没关系的。”
他永远也忘不了费渡对那些轻生自杀的人说过的话：
“看不见希望，摸黑还是可以走路；找不到出路，那就不用去找。”
“强迫你非要好起来的人，要求你必须正常的人，他们才是有错的。谁规定健康阳光的人才配活在这个世界上？为什么要为那些人的霸道放弃自己的生命？”
骆闻舟再年轻一点的时候，也在警校读过几个老掉牙的自杀调解案例，还有一些在电视剧上也常常能见到的劝解台词，无非就是“总会有办法的”“先别冲动，有什么困难，我们给你解决”那类的套话。
那时候的他，还不具备任何相关的经历或者想象，能让他意识到这些话是多么地草率和无知，对受害人的遭遇无知到了一个接近残暴的境界。
不会愈合的伤痛是存在的。没有出路的人生是存在的。
永远找不到钥匙的监牢，被那些绝望困住的生命，根本就是多不胜数的。
如果可以，他有多么不想从费渡的嘴里听到这些话。
4.
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骆闻舟深呼吸了几口来平复情绪，这才拉开车门。
“冷不冷？”
“冷不冷？”
车里的费渡和他四目相对，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开口，双方都是一愣。
骆闻舟慢了几拍地把淋得湿透的风衣脱了下来，迟滞了片刻才坐上车，倒把里面的警服又淋了个半湿。车载空调嗡嗡地运作着喷吐热气，让他心里一下烧得有些慌乱。
“骆队也太爱岗敬业了。”先反应过来的人是费渡，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人平时唇枪舌剑惯了，这会突然默契地彼此关心起来，哪怕是这么简单的一句客套，也弄得两人都莫名其妙地有点不好意思。他挂上一个自己拿手的八面玲珑的微笑，正打算随便调侃几句，“待会再淋…..”
“我没事。”骆闻舟突然打断了他，还沾着雨水的手掌突然地握住了费渡的手。
费渡刚扬起的嘴角瞬间冻在了脸上。
“怎么这么凉？”
骆闻舟直盯着他们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一对剑眉皱在一起，费渡头一次发现，看着居然还挺……嗯，挺英气的，非常的人民警察。只是这位人民警察平时冲他摆出的都是阶级斗争、水火不容、斗智斗勇、嫉恶如仇的脸色， 费渡觉得自己认识骆闻舟这么些年了，这会居然像第一次打量他的眉眼一样。
在车外淋了小半钟头雨的人，湿淋淋的一只手握住他的，居然还烫的像个小火炉那样。骆闻舟另一只手几乎是立马就去调车载空调的温度，费渡赶紧拦住了他：“已经最高了……没事。”
这次愣住的人是骆闻舟。
从接到报案、知道人没救到、强行把费渡抓到自己车里让他坐好，过去的几个小时他一直心乱如麻，脑子里哄哄乱乱的都是雨声。
只听到费渡双唇轻启，低得不能再低的说了这两个字：“没事”，他七零八落的魂魄才忽然找回到自己的身体里来。
不是讥讽，不是嘲弄，不是斗嘴，不是那些故意为之、让他听了就会恨得牙痒痒的“大逆不道”的反社会发言。而是“冷不冷”和“没事。”
骆闻舟触电了一样猛地把自己的手收回来。
“.…..没事就好。”他有点不能受控地伸手去调空调温度，发现确实调到最高了，又去调广播按钮。他上车这么一会了，现在才听见广播里放的是什么，手忙脚乱地把声音调到了最大，蟹黄豆腐在菜锅里翻炒的声音，顺着无线电波在封闭的车子里清楚地响了起来。
“还真是有点饿了。”骆闻舟稍嫌故意地清了清嗓子，终于让自己听起来稍微正常了一点，“我一会还要回局里，你……”
“骆队贵人事忙，我自己打车回就行。”费渡飞快地接了嘴，视线转向了窗外。
“你回哪里？”骆闻舟一下着急起来，又把广播声音猛地转小，“陶然今天也要加班，这案子一时半会搞不定，你一个人……”
“骆大队长会不会太正义感泛滥了，”费渡换上那副招牌笑脸也就是一眨眼的事，一双笑眯眯的桃花眼，拒人于千里之外也不会惹人生气，“不需要监护人，一个人也还不至于活出事故来。您有多余的精力，还是去拿去帮助需要的人吧。”
当面被人这么回绝，骆闻舟心里大起大落，一下起了火气。只是他本人也弄没明白，他究竟是气费渡这么抗拒被他管，还是气自己连管费渡的一个像样的理由都找不出来。
是了。他哪来的理由关心他，或者多问一句，他哪来的资格拯救他？
费渡说过的那句话，他不是都听在心里了吗？
没有钥匙的监牢是存在的，既然明知道找不到钥匙，为什么他妄想要解救他？
这一瞬间，他才忽然意识费渡那些劝解人不要自杀的话背后的逻辑：
不像那些找不到希望的人而崩溃绝望的人，费渡之所以好好地活着，究其根本，不是因为他有多么热爱生命，而是他一开始就不抱希望。
他画地为牢，认定永远没有解脱的那天，一切堂而皇之的绝望，这才铸就了斩钉截铁的坚强。
5.
费渡从来都没有见过这样的骆闻舟。
他手背上，片刻前沾染的几颗水珠，这会在车载暖气的烘烤下慢慢干了，水痕却痒痒的让他心里也微微一动。他有点无措在脑海回想了几遍他们的对话，一时之间也没了头绪。
再刻薄再难听的回嘴他也故意说过，反正他和骆闻舟彼此看不顺眼，早也不是什么新奇的事，从来没有哪一次，只因为费渡不轻不重的一句话，骆闻舟居然整个人愣住了出神，坐在驾驶座上半天没有再说话。
骆闻舟既然不出声，他一时也就不好再说话，只是下意识地、反反复复地摩挲着刚刚被人握过的那个手背。这个动作背后的意味，连他本人都还没有注意到。
还没想明白到底怎么打破他们之间诡异的气氛，车子的引擎突然被发动了。费渡目光游移的一对眼睛忽然睁大，平时总带点戏谑和冷漠而懒懒地半眯的眼睛，睁圆了以后忽然就从猎食者变成猎物，凭空多了一点符合他年纪的单纯和慌乱。
“我不是说了，我自己打车就……”
“是吗？”骆闻舟转头看了他一眼，字字认真地问道：“费总贵人事忙，既然急着打车离开，怎么刚刚在车上老老实实地等了我半个钟头？”
“我哪——”费渡毫无防备，压根没意识到骆闻舟什么时候回过神来的，一时哽住——总不能说自己坐在这是为了学习怎么做家常菜吧？
“喂，妈，”半分钟的狡辩时间都没给费渡留，骆闻舟忽然抄起手机，飞快地拨了个号，“晚上我回去吃饭，嗯，对，过半个小时到。家里是不是还有螃蟹？我想吃蟹黄豆腐了。”
他边说电话边侧头看了一眼费渡，后者像是有点处理不过来这么多的信息，瞪着眼傻傻看他的表情，真是前所未有地让他心里舒坦。他继续说：
“对了，我还要带一个……人回家。”
他带着不容躲闪的坚定注视着不久前还浑身是刺的费渡，柔声说：
“嗯，对，是我的朋友。”
6.
因为绝望，所以不会失望。不想得救，所以也不害怕自己无药可救。听起来确实是一套无懈可击的谬论。
骆闻舟险些就要忽略一个重要的事实：一个真的已经对人生彻底绝望的人，到底为什么会那么紧张地劝告另外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无论怎样，都不可以放弃生命？
他盯着GPS导航，地图的目的地只有简单的一个“家”字。雨水倾泄如注，他丝毫不愿意想象费渡在这样的天气里独自一个人回到那座破败别墅的画面，也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任何一次。他被冷雨浇凉的身体、筋骨，还有心里，这会终于在暖气的烘烤里慢慢地松快起来，甚至突然有点想哼首歌。他不用侧头，费渡在他副驾上的沉默已经是他要的回答了。
如果费渡能够傻到画地为牢，他为什么不能也画一把钥匙？
能不能打开，至少让他试试。
什么永世沉沦的黑暗，万劫不复的悲伤。
去他妈的，他都不在乎，他偏要试试。
7*.
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Velonica 2019.11.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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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的，我今天在做36h断食，要干点什么来忘掉饥饿感（
明天我要做蟹黄豆腐煲哈哈哈 不过没有蟹黄只有咸蛋黄代替
也不是之前不想更文，今年真的转得像被鞭子抽个不停的陀螺，现在到了冬季学期终于开始喘口气，过点人过的生活了。
顺便一提，我本人完全不懂自杀调解，原文纯属虚构（。
好久不写了希望没有太ooc
祝大家十一月快乐哦！
写作BGM：
告五人《红》
NoSleep Child《等风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