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得与你没牵连”

 

【舟渡】告白

***警告***  完全是刀,严重致郁,阅读请慎重

*别问我为什么写刀,这是你们点的4k粉福利...


By Velonica


1.

 

我不曾有一天停止对你告白。

 

2.

 

最先发现费渡回家的是骆一锅。

 

一进门,他就闻到了空气里隐隐约约的异味,是外卖盒堆积着没有处理掉散发出来的气味。他循着味道找过去,客厅里面狼藉一片,混乱得好像刚刚有龙卷风到访过。餐桌上的苹果,他还记得好像是骆闻舟两个月前买回来的,现在全都风干、发皱了,破损的地方像一道腐烂的伤口那样。桌角还遗留着一摊碎玻璃渣,费渡辨认了一会,才看出来那是他用过的红酒杯。

 

他定定地看了一会。玻璃上有血。

 

骆一锅明显是饿了,绕着他的脚踝来来回回地转,声音都快叫不出来了。

 

 

他有点心疼,蹲下身来,摸了摸骆一锅毛茸茸的小脑袋。

 

“你爸呢?”他小声地问。

 

其实他知道骆闻舟在哪,只是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准备好要亲眼去看。被他抚摸的骆一锅好像同样感到困扰似的。虽然饿得快要走不动了,还是直起身来,疑惑地用爪子扑腾了两下。

 

 

他呼吸了一口堪称浑浊的空气,停顿了几秒,站起身来。

 

他师兄仰躺在客房的床上——就是他搬进这个家里以前,骆闻舟为了能尽早赶去上班而睡的、离门靠近的客房——鞋袜都没有脱,小腿垂在床沿上,像一个机器人突然断电了似的躺着。下巴上全是青色的胡渣,嘴唇脱水干裂了,如果细细看去,眼角也是脏的。好像是眼泪干涸了以后结晶的粉末。

 

不知道像那样,一个人睡了多久了。

 

 

按道理说,费渡是不应该觉得心痛的。可他俯下身去、抱紧了骆闻舟的身体时,他还是觉得好像被匕首刺破了胸口一样,心里呼呼地漏着风。

 

他狠狠地、竭力地拥抱骆闻舟,直到自己的每根手指都扎进他的皮肤了。

 

如同是,有人往他淌血的伤口泼下了剧痛的酒精。他呻吟着在骆闻舟的耳边说:

 

“对不起……”

 

 

3.

 

没回家以前,费渡一个人去了很多的地方。具体都是哪里,他模模糊糊地有点记不清了。他只知道自己离开已经很久了,日子算不清楚,而且那对他来说也已经没有意义了。

 

就在进门之前,他还一个人在楼下的便利店待了很久。他看着售货员背后的货架,上面一色排开的都是香烟的包装,他还记得哪一种是骆闻舟最喜欢的,而他常常都要侦查骆闻舟的衣服口袋。有时侦查到了一半,他的上下其手就变了味道,两个人又嘻嘻哈哈地滚回还带着热度的床上。除了香烟,还有他们用惯的套子,就在收银柜台的旁边。骆闻舟脸皮厚,一次能买上好几盒,结账的时候还满眼挑衅地盯着费渡笑,好像当他们身后那些排队结账的人都不存在一样。

 

 

他看了很久,不知道有多久,他已经没有习惯看表了。收银员也一直没有留意到他。

 

他忽然觉得,骆闻舟一定是一次也没有再来过这间便利店了。

 

而他们在大庭广众下如胶似漆、互相逗趣的时光,就像还在昨天一样。

 

 

4.

 

骆闻舟睡得很沉。费渡对他说了很多话,始终没能叫醒他。

 

这期间,他起身在房子里四处转了一转。和客厅不一样,他们的卧室非常整齐,床褥都铺得好好的,只是以春天的季节来看稍嫌太厚了一点。他离开以前留下的东西全都还在原地,包括骆闻舟买给他的一个护眼仪,以及他回赠给骆闻舟的一个按摩捶。不过他们几乎从来也没有用过护眼仪和按摩捶。两个人共处的时间聚少离多,光是指尖触碰到对方赤裸的皮肤就像点火,等折腾得累了才像连体婴那样紧紧地抱着,昏昏沉沉地睡去。

 

 

真奇怪。遇见骆闻舟以前,他已经一个人睡了二十多年。可现在回想起来,他压根不记得没有另外一个人的体温和胸口的心跳,他到底是怎么安然入睡的了。

 

而骆闻舟呢?那一切的缠绵,刺激肾上腺素的亲昵,还有潮汐一样规律的安心。两个人十指相扣、安眠到天亮的温柔。

 

这一切他会记得多久?

 

费渡忽然很想立刻问问骆闻舟,就是现在、马上。可是他忍住了。

 

 

他几乎已经不太会哭了,眼泪滑过皮肤的感觉对他来说也是陌生的。所有这一切他都有充分的心理准备,甚至比他想象的还要好一点。至少看起来,骆闻舟还有在吃饭,还会休息,没有做出什么太疯狂的事情。

 

直到他在垃圾桶旁边,发现了一小堆灰白色的、什么东西烧完之后的遗骸。凑近了闻,还能嗅到塑胶燃烧后释放出的臭味。

 

那个东西没有烧完。从边角可以猜测出原本是什么。

 

那是一个卡套。是骆闻舟的警官证。

 

 

他终于没法再控制自己,一个人跪在满地狼藉里,声嘶力竭地号哭起来。今生今世,他从来不曾哭得如此失态。

 

 

5.

 

他一个人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再次醒来的时候,骆闻舟背对着他,正在喂猫。

 

“师兄……”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叫了一声。被饿急了性子、正在埋头大吃的骆一锅,忽然顿了一顿,回头看了沙发一眼。

 

骆闻舟只是伸手摸了摸猫,连摸的位置和手法都像费渡刚才一样。

 

 

可是他既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

 

 

费渡就这么乖巧地坐在沙发上,像个没有大人搭理的孩子似的,默默地注视着骆闻舟收拾垃圾。已经凌晨三点多了,骆闻舟不知道从什么时间睡到现在的,脸上有点浮肿,但多少有了点精神。

 

家事原本也不是费渡擅长的。骆闻舟捋起了衣袖、整理桌面的时候,费渡才发现他整个人都瘦了一圈,就像是一个气球被放了气那样、均匀地瘦削下来。

 

他曾经最喜欢看骆闻舟打扫家务,在旁边欣赏他漂亮的肌肉线条。现在除了怔怔地心脏绞痛,他已经没有别的感受了。

 

 

从始至终,骆闻舟一眼也没有看他,一个人垂着头打扫,包括那堆警官证烧完之后的灰烬、还有染了血的玻璃渣,都看也不看地扫起来倒进垃圾袋里。到茶几上的一堆杂物归置得差不多了,费渡才注意到那里有个透明的文件袋,里面装着一些似乎是证明的文件,盖着血红的指印。

 

骆闻舟肯定也发现了。在他手指触到那个袋子的瞬间,费渡清晰地看见他整个人的身形都晃了一下。

 

 

可那只是一眨眼的事情。骆闻舟的脸上看不出任何的波澜,转身把巨大的黑色垃圾袋拖走、扔出了门外。

 

 

6.

 

好不容易等他打扫完了,天已经快要亮了。他们的阳台视野很好,可以看到城市的边界,雾蒙蒙的云层里像掉落了一滴金黄的油彩一样,一层一层地晕染着光。光是看着就让人心里亮堂起来。

 

骆闻舟拿过茶几上一罐没开的啤酒,打开落地窗,走到了阳台。

 

 

“费渡啊……”

 

骆闻舟一开口,费渡的眼泪就应声落了下来。

 

 

“哎。”

 

他清清楚楚地应了一声,脚上磕磕绊绊的,连鞋都顾不上穿,冲到冰凉的阳台上去,从背后拥住了骆闻舟。

 

侧脸贴上他突出的脊梁骨时,费渡的表情比怀抱着无价之宝还要珍重。他哀声地应道:

 

“我在…….”

 

“你看今天的太阳多好啊。”骆闻舟灌了一口啤酒,遍布血丝的、红肿的眼睛,微眯着看向远方,“真的很好……”

 

“嗯……”

 

潮湿的南风一阵一阵地吹来,吻走了他脸上的泪水。费渡用力地把胸口贴近骆闻舟的后背,像坠崖了人拉住了绳索一样拼命,声音颤颤地重复说:“嗯…...我看到了。我都看到了。”

 

“我有很多事情想告诉你。”骆闻舟却一反常态地平静,自顾自地说了下去,“今年春天的梅雨季,可能来得比往常还会早一点,我发现你最喜欢靠着办公的那个靠枕已经有点发霉了,所以刚刚把它洗了。你的电动牙刷好像坏了,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自己会突然震动起来。”

 

他轻轻咳嗽了一声。似乎是很久没有说过这么多的话了,又一次在凉风中灌了一口啤酒。

 

“.…..还有,我昨天又梦见你了。我梦见你坐在书房里,在给我写检讨书,写得好认真,不管我怎么对你说话,你都不搭理我……”

 

他还想再喝一口,可不知怎么,啤酒罐在围栏上磕了一下,跌翻了,洒得他一身都是。

 

 

他们两个人都是一愣。

 

骆闻舟错愕地盯着地面上铝罐,汩汩得像淌血一样涌出泡沫。

 

 

他一边看,一边失神地说:“我真的有好多的事情,想告诉你啊……”

 

等费渡注意到的时候,骆闻舟已经满脸全是泪水,擦都来不及擦了。

 

 

7.

 

他们在阳台上一直站到天完全亮了。早上八点多,骆闻舟囫囵抹过了脸,找出一个猫包,把还在呼呼大睡的骆一锅捉了进去。两个人一起把猫送到了陶然家。

 

开门见到骆闻舟的时候,陶然满脸写不下的惊讶,他们已经两个多月没有联络了。

 

“闻舟……!你、你终于肯……”

 

“我是来送这个家伙的。”不久前才哭过,骆闻舟的嗓音沙沙的,把猫包里乱抓乱挠、不安折腾的骆一锅递给了陶然。

 

“啊,好,行……”陶然已经彻底语无伦次了,眼见着骆闻舟交了猫就要走,手无足措地伸手拽住了他,“你去哪?你……待会要去……?”

 

他不知道怎么措辞才好,害怕骆闻舟又像之前一样转身消失,手机关机,找不到人,连穆小青和骆诚到他家门口去捶门撬锁都被他吼走了。

 

但今天的骆闻舟似乎平静了很多,没有多作挣扎,只是低声说了个“嗯”字。

 

 

“我……”这句话简直用完了陶然长这么大积累的所有急智,他声音颤得像抖筛一样,还是目光如剑地盯住了骆闻舟,“我会照顾好一锅的。你会照顾好你自己吗?”

 

骆闻舟和他对视着,像个年纪已经很大的耄耋老人一样,表情神色全都迟钝,只是忽然之间,好像想起了自己年轻时候的趣事一样,缓慢地勾起了嘴角。

 

 

那个笑脸实在是温柔极了,连费渡都从来没有见过。

 

骆闻舟笑得眼角全是褶皱,不知道什么时候,眼角好像又打湿了,低声说:“谢谢。”

 

 

8.

 

离开陶然家后,他们又去了水果店。费渡嫌吃水果麻烦,又要剥皮又要吐籽的,没意思得很。骆闻舟嘴上叨叨,实际上却总是惯着他,常常往家里买的都是新鲜的青提,回家用淀粉水泡好、洗干净了,再一颗颗地像伺候主子一样直接给喂到费渡嘴里。偶尔要是吃点别的苹果、橙子,也无一不是把处理好的果肉直接递给费渡。

 

大概是太长时间的昼夜颠倒,骆闻舟整个人像毛绒玩具被抽走了棉花似的,头脑都昏昏沉沉,盯着满眼琳琅满目的水果,半天没有挑好。

 

老板显然是看出他的犹豫了,以为他是没拿定注意,随口说了两句:“我们新进的柑橘好啊,个儿大又甜,小伙子爱熬夜就该吃橘子补一补维生素C……”

 

骆闻舟丢了魂一样,听着就把手移向了橘子。

 

“哎,”费渡有点着急,立马拽住他的袖子,“我不要吃橘子……”

 

骆闻舟的手在空中顿了一顿。

 

 

他一直空空如也的眼睛里似乎这会才有了对焦,沉默了片刻,抬头对老板说:“有青提吗?要没有籽的那种。”

 

 

9.

 

汽车驶向的这个终点,费渡一次也没有去过。骆闻舟的车好像很久都没洗过了,上面全是灰尘和斑点。

 

他们就这么沉默地坐在车上,没有音乐,也没有广播。费渡一秒也不停地盯着开车的骆闻舟,好像从来都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人、怎么看也看不够一样。

 

等开到了,费渡才明白,他们今天去的是墓园。

 

 

骆闻舟似乎是非常熟悉路线了。墓园很大,密密麻麻的墓碑拥挤在一起,看得费渡眼花。可是跟在骆闻舟身后,越往上爬,眼前的视野越发开阔。一直爬到一个墓碑比较稀疏、位置很宽敞的位置,两个人的呼吸都带了喘。

 

像是心有灵犀一样,他们一起回了头。

 

 

梅雨季节蓄势待发,就要把这所萧索的城市吞吃入肚,而这可能是最后一个阳光晴朗的春日了。远在天际线的那头,暖绒绒的太阳像造物的恩赐一样耀眼,光线洒进每个人心里,好像什么苦恨都能释怀,什么悲哀都将安息。

 

骆闻舟的手指慢慢松开,带来的那袋青提掉在地上,腾起地面上薄薄的一层香灰。

 

 

费渡回过头去,看着那块高大的墓碑。漆黑的石材上镌刻着鎏金的字体,顶上还有彩印的一张照片。因为是一块合葬碑,只有一半的字体刷了金漆,照片也只有一张。他从来没见过这种墓碑,看着觉得有些好玩,凑近了去看,一不小心笑出了声音。

 

“这也太丑了吧……”

 

他伸手指着那张照片,有点嗔怪地回头看了一眼骆闻舟。

 

 

照片上印着的是27岁的费渡。

 

平时巧笑倩兮的一个人,不太习惯面对着照相馆的镜头,脸上的笑有点僵硬。如果不是因为和骆闻舟一起买房需要提供证件照,他才不会傻兮兮地去拍那张照片。

 

他死在27岁的秋天,在歹徒手里的匕首即将扎进骆闻舟的心脏以前,用一种自己都没办法理解的速度和反应力,挡在了骆闻舟的胸前。

 

 

他回头再去端详那块墓碑,脸上牵强附会的笑容终于没能维持,那上面一笔一划,用灿烂的金漆描着:

 

挚爱,费渡。

 

 

他眼里涌出的两汪泪水像岩浆那样滚烫,小声地念出了剩下五个没有涂漆的黑字:

 

“挚爱……骆闻舟。”

 

 

不论生死,不论远近。

 

他没有一刻停止过告白,可他的挚爱已经永远没有办法再听见了。

 

 

旭日缓慢地升起,和亘古以来的任何一天都没有什么差别。他们并肩站在自己的合葬碑面前,地上只有一个影子。

 

他们的眼里、心里、话语里,还是只有对方。

 

 

和从前的任何一天,都是一样的。

 

 

10.

 

接到同事打来的电话的时候,陶然有好几次都险些抓不住手机,常宁从来都没有见过一个活人的嘴唇可以变得那么煞白。

 

“不然还是交给他们吧……?你就不要去了……”

 

“……不行。”陶然扶着常宁伸给他的手,好一会都没办法顺畅地呼吸。他脸色苍白得好像犯了急病的患者一样,低头用力地抱住了常宁,过了好一会,才颤着嘴唇说,“等我回来……”

 

 

他路上没敢开车,是局里年轻的同事开的车,一路上有人好几次叫他,他都完全没有听见。

 

他有骆闻舟家的钥匙,是以前骆闻舟交给他的,这样和费渡一起出去度假旅游的时候,陶然就能过来帮忙看看骆一锅、换换猫砂之类的。

 

 

还没到大门前,老远地他就闻到一阵刺鼻的煤气味,明显得好像尖锥在戳刺他仅存的理智。他开门的手像得了帕金森一样疯狂地颤抖,试了四、五次都没能打开,最后还是那个开车的孩子帮忙开的门。

 

一群同事比他动作更快地冲进了房间里,有的是法医,有的是刑警,蜂拥而上地围住了地面上的一个人形。

 

他像是当头狠狠地挨了一拳一样,弥散开一阵强烈的鼻酸,视线也看不清楚了。支撑住他站在那个地方、没有支离破碎的,好像只剩了身体里这幅冷漠而又坚固的骨架。

 

 

他强行调动了全身的力气,想要往门里再迈一步,头晕眼花之间,忽然看见地上有点什么绿色的东西。

 

他缓缓地弯下身子去,好像害怕自己在浴室跌倒的老人一样扶着门框,小心翼翼地蹲在地上。

 

用力地眨了几次眼睛还看不清,他终于意识到自己在哭,接着狠狠地用袖子擦了一把眼睛。

 

 

那是半颗青提。像是被人吃掉了一半的青提。

 

 

他脑海里猛地炸开一声闪电,猛地站起来,不知道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伸手扒开了面前围成一圈的同事。

 

很奇怪,骆闻舟躺在那里,嘴角居然还有不太明显的上扬。他衣衫整齐地侧身躺着,一只手伸了出去,手掌微微弯曲,手指分开。

 

 

陶然飞快地捂住了自己张大的嘴。

 

 

那看起来就好像……

 

就像是,骆闻舟正在和谁拥抱着、十指紧扣那样。

 

 

10.

 

迟一点天上见。

 

我的爱人,到那时候,我们就有不朽的永恒,可以告白。

 

 

11*.

 

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End.

 

Velonica 19/2/1822: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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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篇东西可以说是从我心上取血,我不知道自己怎么会有勇气把它写出来。写完以后我没有看过,之后也不会看,如果有什么地方有错别字欢迎评论提醒我。

也许写出来就好了吧。就像刮骨疗毒那样。


读完不开心请不要骂我,在文章前已经标注了警告。

也请大家珍爱生命。



写给我深爱的人。

迟一点,我们天上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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