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得与你没牵连”

 

【邵蓝】念念

*献给蓝爵,邵蓝情人节快乐。

0.

我为什么会这样念念又不忘;

你说过的话让我好想要死亡。

 

1.

 

把新买的家庭用SUV开到小学门口时,正赶上学校放课时间,校门口挤满了接人的家长。好在邵志朗一直车技过人,方向盘歪七扭八地一通操作,额头都密密麻麻爬上一层汗,终于好歹找到一个停车位。

 

他吁了口气往校门口里走,扯着衬衫领子想透透气,没走两步,就听到一阵鸭子过河那样叽叽呱呱的噪声——

 

“哇,邵文文,你爹地好帅哎!”

 

“他是我哥哥,”文文的普通话还说得不顺口,咬字带着浓浓香港腔,字是一个一个往外蹦的,说话的神情那么认真,鼻尖上甚至还冒出小汗珠了,“你哋……你们还没见过我另一个哥哥,仲有型过!”

 

没等她把话讲完,孩子堆里立刻炸开了锅,大家争先恐后地兴奋提问:“有型是什么意思啊?”“他是你哥哥?”“那你爸爸呢?”

 

“文文。”邵志朗适时地赶来救场,用粤语唤她名字。小孩儿转身见他走近,脸上立即笑开了花,蹦蹦跳跳地飞扑到他怀里,奶声奶气说:“少爷哥哥——”

 

方才和其他小不点争论的邵文文,脸上那种带着防备和紧张的神色转瞬没了影,看见邵志朗时,满心满眼全是欢喜。邵志朗心里一软,熟练地用手臂把女孩托起,顺便贴心地帮她整理好校服裙子,微笑着说:“sorry,来迟咗,哥哥买雪糕俾你赔罪好冇?(sorry,我来迟了,哥哥买雪糕给你赔罪好不好?)”

 

“少爷哥哥。”小女孩仔仔细细地瞧他眼神——这个年龄的小孩长得真是快,非但抱在手里比从前吃力不少,眼神也好似不知什么时候悄悄成熟了起来——她这样望着邵志朗,低声说:“我系咪讲错咗嘢(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冇啊(没有啊)。”

 

邵志朗轻松愉快地回了话,只是眼神没有对上她的,笑脸像是训练有素的空少,标准是标准,只是好像没有灵魂一般。

 

他微笑着说:

 

“阿蓝哥哥系世界上最型嘅男人,一哋错都冇。(阿蓝哥哥是世界上最有型的男人,一点错也没有。)”

 

 

2.

 

他和蓝博文以前也曾经无聊幼稚,为这件事起过小争执。回想起来,蓝博文好像只有面对他的时候会这么小孩子气。

 

“嗱,文文,你话究竟少爷叔叔型哋,定阿蓝哥哥型哋啊?(嗱,文文,你说究竟是少爷叔叔比较有型,还是阿蓝哥哥比较有型啊?)”老狐狸蓝博文,哄小朋友最有心得,抓了一掌心的奶糖在文文面前晃,还要扮作满脸严肃那样发问。

 

“喂。”邵志朗在小朋友面前不好骂粗口,只好笑着踹了他一脚:“少爷哥哥!”

 

“咁喺少爷哥哥型哋,定阿蓝弟弟型哋啊?(那是少爷哥哥比较有型,还是阿蓝弟弟比较有型啊?)”蓝博文从善如流地改了口。

 

“顶(妈的),”邵志朗转瞬被他气笑,又再踹了他一脚,“你四十几岁人,做人哋弟弟,咪咁阴功得唔啊(你四十多岁的人了,做人家弟弟,别这么造孽行不行啊)。”

 

“你咁多投诉嘅,喺咪心虚啊(你这么多投诉的,是不是心虚啊)——”蓝博文被他踹得不满,皱起眉看向他,只是嘴角那点压不住的弧度透露出他其实心情上佳。

 

“得啦得啦,两个都型,两个都靓仔。”妹婶哭笑不得地出来圆场,带年纪还小的文文回去休息,“咁大个仔仲咁幼稚,学人哋夫妻逼细路仔答钟意爸爸定妈妈啊?(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幼稚,学人家夫妻逼小朋友回答更喜欢爸爸还是妈妈啊?)”

 

蓝博文没说什么,嘴角未放下,不置可否地扬了扬眉,弯腰和文文kiss goodnight.

 

邵志朗歪着头,入神地看着蓝博文表情温柔的侧脸,直看到妹婶带着文文回去了,才伸手去拿餐桌上的香烟——他一向注意,从不在小孩和老人面前吸烟,蓝博文也一样。

 

 

夫妻啊……

 

“笑乜啊老婆(笑什么啊老婆)。”一直到蓝博文突然开口,邵志朗才发现自己原来一直在微笑,听见他的话,更是笑得不可收拾,吐出的烟圈都被他笑出的气息喷乱了。

 

他伸出脚——这次不是踹人,而是游刃有余地把蓝博文坐的椅子猛地勾到身边来——同时猛吸了一口烟。

 

“笑你冇自知之明,darling(笑你没有自知之明,darling)。”

 

含住那口尼古丁,邵志朗微笑地靠近蓝博文的唇。叫的那声darling原本是故意要去恶心他,不知怎么,说出来竟然一点不觉夸张,只像极了炉火纯青的调情。

 

 

3.

 

接到文文上车了,邵志朗用GPS导航,往他们在台北的住址开。

 

他们搬到台湾一年有余,半年前才设法把妹婶从香港接来。开了十多年的跑车忽然换成了SUV,不再有那种惊心动魄的车速和马力,平平稳稳行驶的感觉对邵志朗来说,很陌生,不过并不讨厌。

 

“少爷哥哥。”一直安静坐在副驾驶上的小女孩突然开了口。在他身边这么久,她一次也没改过口,从来都是四个字地叫他少爷哥哥,就像她脑海深处,始终记着自己还有另一个哥哥那样。大概是邵志朗多心吧,文文的声音有时听着一点都不像只有小学三年级的孩子,沉稳得让他吃惊:“其实你点解帮我起名叫文文啊(其实你为什么帮我起名叫文文啊)?”

 

邵志朗一愣。像应急锤砸在了车窗玻璃上那样,那个问题用得力气很小,可是瞬间把他整个脑海都砸出了裂纹。

 

文文知道自己的身世,但今天是第一次问他这个问题。

 

“点解(为什么)……”

 

他开口的时候,自己都嫌自己声音抖得太厉害。

 

“冇啊,英文老师话,要我哋写一篇自我介绍,介绍自己个名啫。(没什么,英语老师说要我们写一篇自我介绍,介绍自己的名字而已。)”好像一点也没察觉他的异常那样,小女孩眯眼微笑着。

 

“冇……其实都冇么特别(没有……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车终于驶到红灯前停下,邵志朗像得救一样压抑地吐了口气,重新挤出一个笑容说:“你唔钟意呢个名吗(你不喜欢这个名字吗)?”

 

“钟意(喜欢)。”小朋友坐在副驾驶上,乖乖系着安全带,止不住地点头,重复说:“钟意(喜欢)……”

 

 

直到发现她校服裙上被眼泪洇湿的印记,邵志朗终于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

 

 

4.

 

和蓝博文一起救下文文,说起来,不过也就是七八年前的事情罢了。那时候,邵志朗连自己救的是个小女孩都未发觉——文文那时还是襁褓里的小婴儿。

 

文文的爸爸那时在公司做事,可惜命数不好,被抓到他背地里和另一个帮会串通,被揪出来时当场乱枪打死。蓝博文和邵志朗受命到他家清理公司资料,居然在卧房发现这个哭啼不止、嗷嗷待哺的婴儿。翻找了资料才知道,文文的妈妈生她的时候就难产去世,而她爸爸冒这么大的风险出卖公司,到头来也只是为了挣多些钱,给女儿的未来谋好出路。

 

邵志朗现在还记得那天。他们站在婴儿的床边沉默了很久,蓝博文用不太确定的眼神侧头看他,他什么话也没说,只点了点头。

 

带文文去找妹婶的路上,邵志朗抱着孩子坐在副驾,蓝博文照例是开车那个。

 

他忍耐到牙关都被咬得酸痛,终于还是情不自禁对蓝博文说:

 

“你听佢喊得咁伤心,喺咪已经知道自己变成咗孤儿(你听她哭得那么伤心,是不是知道自己变成了孤儿)……”

 

他记得清清楚楚,蓝博文侧头望向他,眼神像是被什么烫伤了一样,满目都是痛意。

 

 

邵志朗失去父母那年,十五岁,是个放声痛哭都不敢,咬牙逼自己懂事的年纪。

 

 

那晚他是在蓝博文家里过的夜。才一进门,他就像只失控的野豹般啃咬蓝博文的侧颈和嘴唇,动作粗暴地撕开他衬衫,还不小心砸烂蓝博文摆在玄关的一件雕塑。

 

望着那尊雕塑砸成了满地碎片,他才终于气喘吁吁地停下斗殴一样的前*。

 

“少爷。”蓝博文嘴唇都被他咬出了血,可声音不愠不恼,眼神很深很深,平静得像夜里的两汪湖水:“都过去了。”

 

 

那天晚上,他在蓝博文怀里哭了很久很久,哭得像是要呕出自己的五脏六腑那样心碎。

 

 

5.

 

说来其实挺有意思,五大三粗的两个男人,瞒着组织,偷偷地带起了孩子,手里的浏览器记录从赌场交易、data mining、巴西天气,变成了奶粉牌子、尿布折扣、落户手续。邵志朗第一次体会到夫妻不愿意生小孩的心情,虽然大部分时间有妹婶帮忙照料,他和蓝博文本来就少的二人时间还是直线骤减。

 

某个凌晨他们在邵志朗家里厮混,蓝博文靠在床头,邵志朗则懒洋洋地躺在他大腿上,不想清理身体也不愿意动,和蓝博文抽同一支烟。

 

“BB以后叫乜名啊?(宝宝以后叫什么名字啊?)”

 

蓝博文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正经,像是平时在公司和高层开会谈财报一样,邵志朗觉得好像看警匪片串戏到肥皂剧,没忍住哈哈大笑起来。

 

“喂,你咁冇情调嘅,边有人喺床上倾呢哋?(喂,你这么没情调的,哪有人在床上聊这些?)”笑得累了,邵志朗才拖着声音抱怨他。他哪里能不知道蓝博文那点小心思,无非是做得累了想休息,故意聊些坏气氛的话题来败他的火。

 

“咁倾咩(那聊什么)?”蓝博文弯了弯腰,往邵志朗脸上吐烟,却又故意不把手里的香烟送进他嘴里,“倾下你琴日喺赌场扣女嘅事?(聊一聊你昨天在赌场泡妹的事?)”

 

“边个八婆又造我谣(哪个八婆又造我的谣),”邵志朗倒也不在意,侧过脸,笑着在他腹肌上亲了一口——蓝博文侧腹上有道刀伤,是多年前保护还是他老大的邵志朗时留下的。他吻着那伤口说:“我钟唔钟意女人,唔通你唔清楚?(我喜不喜欢女人,难道你不清楚?)”

 

蓝博文未置可否,只是眼睛危险地眯了一眯。邵志朗明明知道侧腹是他**带,伤口附近新长的皮肤总是额外脆弱些。

 

“.……就叫文文吧。”

 

对话相隔的时间太久,蓝博文愣了愣神,才听明白邵志朗在说什么。

 

“文文喺一个,我想珍惜嘅人……”

 

邵志朗垂着眼睑,再次亲吻蓝博文的伤口。

 

 

6.

 

“文文……”

 

他低声去唤副驾驶上哭泣那女孩,一瞬间好像精神错位,时光倒流到七年以前,开车的人是蓝博文,而他坐在副驾驶上,费力到脸部肌肉都快抽筋,才死死忍住自己满眶的眼泪。

 

他想要珍惜这孩子,也想珍惜那个把他当成孩子呵护过的男人。

 

 

可是到头来,到了故事的最后,他还是什么也没能为那个人做。

 

拿着那人给他买的到台湾的机票,用那人给他处心积虑准备好的新身份,住进那人为他挑好的傍山临水的房子,带着他和那人一起养大的孩子——

 

 

以及那人的骨灰。蓝博文的骨灰。

 

 

他这辈子失去过很多了,不甘而克制的眼泪,一生至今流过太多太多,可是真正放肆而发泄的痛哭,只有一次,只有那晚在蓝博文怀里。

 

如今要他再哭,他早就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

 

他看着小女孩一颗一颗豆粒大小、晶莹剔透的泪水,颤抖地想:

 

 

你还是幸福的,宝贝。

 

少爷哥哥希望你永远不会懂。一个人心如死灰,如同烧光的骨灰那样粉碎,就终生不可能再心碎,再也不会心碎流泪。

 

 

7.

 

“咪喊啦,少爷。(别哭了,少爷。)”

 

他真的记不清那是七年还是八年前了,因为那对他来说早就不再重要。蓝博文离开以后,他的一生好像也定格在了那天,什么时间观念都已经没意义了。

 

他记不清究竟过了多久,可他这辈子还会记得,抱回文文那个晚上,他在蓝博文家哭得天崩又地裂,蜷在自己的前任小弟怀里,涕泪交加,弄湿了他衬衫的整片前襟。蓝博文像安抚一只大型犬那样,揽他在怀,一下一下地轻轻替他拍背。

 

他声音温柔得好像在唱童谣那样,轻轻说:“再喊就唔型仔啦(再哭就不有型啦)……”

 

 

多年以后,直到蓝博文死在他面前,直到他明白了蓝博文这些年的遭遇和隐衷,他才后知后觉地想到,蓝博文好像从来没有在他面前哭过。一次都没有。

 

这回,他们终于可以不再斗气了。

 

当他笑着对文文说:阿蓝哥哥才是这世界上最有型的男人;他是发自真心的。

 

 

蓝博文是他这辈子遇到过最有型的人。

 

是这宇宙里,最好的人

 

 

8*.

 

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Velonica 2020/02/13 22:50

 

 

********************************

我道歉!我就是那个情人节发刀的大变态!

但是我真的觉得挺甜的!(x)

第一段歌词是李荣浩的《念念又不忘》;要怪就怪我今天打开网易云,恰好听到这首歌......然后锻刀的灵感就开始滔滔不绝

今天第几百次重看使徒1,感觉自己写的前三篇邵蓝都没写出他们原作里的很多特征,所以这次用了一点功;设定上是接原作结局,少爷用阿蓝给他做好的假身份逃到台湾,逃过了警方;少爷父母双亡在Q sir调查他的时候提到过;至于捡到文文的部分则是虚构的,原作里文文似乎有腿伤或是残疾,我写完了带宝宝的部分才猛地回忆起来,但觉得带宝宝太可爱了所以没有再改(。腿伤要强行解释的话也可以说是文文有先天残障之类的...?


总之谁说什么都不管用,在我心里邵蓝就是甜。血甜。


死亡也没有办法将他们分离。情人节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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