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得与你没牵连”

 

【舟渡】傀儡(三)

 *刑侦悬疑向/长篇日更

*前文:(一)(二) 


5.

 

费渡拎着两份速食便当、几瓶饮料回家的时候,耳尖敏锐地捕捉一阵持续的、尖锐的抓挠的声音。像是指甲在抓挠门板的那种噪音,音色刺耳得让人寒毛倒竖。

 

他有点不耐烦那样蹙了蹙眉。低声说:

“骆一锅,回来。”

 

在通往地下室的楼梯尽头,不停挠门的肥猫听见了自己的名字,扭头看了一眼,但并没有搭理费渡,继续专心地抓门去了。

 

 

费渡不置可否。换鞋放到鞋架上时,他视线落在一双男士皮鞋上。因为常年被骆闻舟穿着到处办案,鞋跟都被磨得一高一低了,鞋面也沾满了污渍。他盯着那双鞋,看了几秒,随后找出一个塑料袋,把那双皮鞋套好了,和家里的其他厨余垃圾一起扔在了门外。

 

微波炉运作时发出的节奏单一、频率低沉的嗡声,让他高压工作一天的大脑有了片刻的晃神。费渡轻轻解开了自己的衬衣袖口,把衣袖往上卷起了一些。他手臂苍白的肤色上赫然有一道道鲜红的抓痕。

 

他轻抚过那些尚有浮肿的新添的伤痕,有些颤抖地倒吸着气。咖喱牛肉的味道在厨房里蔓延开,他一向讨厌加工速食的食物,闻到那阵气味,不由有一些生理性的反胃。

 

“小崽子真能挑嘴。”

 

费渡浑身一个激灵,他猛地回过头,整个房子里只有厨房开着一盏煞白的灯,除了他以外没有一个人影。

 

“说吧,喜欢咖喱块还是咖喱粉?要辣还是不要辣?吃不吃洋葱?把要求给我一次性提全了啊,否则……”

 

骆闻舟常常都这样,否则也否则不出个所以然来,看着自家费事儿是又疼又恼,最后只能借题发挥讨一个舌吻作抵。

 

 

你知道被这样一个人爱着是什么感觉吗?

 

知道一个深爱着你的人,一旦离开了你,会是什么样的感觉吗?

 

 

费渡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他今天真的太累了。

 

 

“费渡……”

 

“有完没完!”他有点烦躁地低吼了一句,还击着自己无休无止的幻听,可他紧接着清清楚楚地听见一串钥匙落地的响声。

 

他愕然地抬起头,陶然推开门站在他家玄关,一脸茫然地和他对视着。

 

 

6.

 

“你……”

 

“吃吧。”费渡把微波炉加热好的便当端到陶然面前:“猜你应该没怎么吃,家里也没有别的了。”

 

陶然沉默地盯着面前的饭盒。咖喱牛肉饭,在市局加班点外卖时,那是骆闻舟最常点的一样。

 

他陡然一阵心焦。骆闻舟出事到现在,他几乎一刻也没休息地寻找线索,分身乏术,只恨不能像蚯蚓似的拦腰把自己砍成两半,分一半出来陪着费渡。而费渡就像了然他所有的忧虑那样,连半句施压催促、带着情绪的话也不曾对他说过。他不是会哭着要喝奶的孩子,而偏偏就是这样的孩子,让陶然总是无与伦比的揪心。

 

“宋宛的事……”他不知如何开口,但今天林长风对费渡说的话让他无以复加地自责和不安。他不能想象费渡会被那两句话刺痛到什么程度。

 

“师兄大概和我说过。”费渡平静地说,“我认识林长风是生意关系,没有私交,也不知道这些前情。杀警案刚发生的时候,师兄试过要瞒着我,但我…..有自己的消息来源。”

 

“他不是故意瞒你的,他……”

 

“我知道。”费渡说话的神态和条理就像是陶然才是那个受害者家属,而他是负责安抚情绪的警官:“我知道,哥。”

 

“你不知道的!”

 

陶然一时有些着急了。来找费渡之前,他原本多少有些不确定。宋宛殉职的内情就是整个市局也没几个人有权限知道,这次若非涉及到刑侦大队长的安危,连他也无权过问。可是他不能容许在这种关键时刻,还有任何人企图操控费渡的情绪,加重给他的二次伤害。

 

“宋宛殉职,不是因为普通的绑架勒索。她是…..在涉黑组织卧底期间,意外牺牲的。任务需要,当时市局符合卧底条件的人选只有她一个;成为卧底,也就意味着必须断绝原本的社会关系……那其实也是为了保护林长风,所以她找了一个借口和他离婚。”

 

“什么借口?”费渡眯了眯眼。

 

“这……档案里面没有提。”陶然有点困惑。在他眼中,这似乎不是什么重要的信息。

 

“所以,林长风到今天都不知道宋宛的真正死因?他的爱妻本身就是警察,但他现在为了复仇策划杀警?”

 

“他不该知道的。”陶然讨厌这样讲,但他没有办法回避这个事实:“但是他……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他认为宋宛是被迫卧底的。”

 

“而她不是吗?”

 

“我想要你知道的是,费渡,闻舟不是。”猝然打断了费渡,陶然反过来抓住他的手,眼神痛楚的像其中有岩浆在沸腾,“骆闻舟不是宋宛。我可以向你发誓,他的失踪和市局无关。”

 

费渡连一个字也不肯说了。他不逃也不躲,牢牢的迎接着陶然的注视,好像化作一座铁石心肠的雕像那样,眼神里一丝一毫的神采都看不到。

 

 

那个瞬间,陶然忽然意识到,他一直难以描述但强烈感受到的,费渡和林长风的相似之处。

 

和外表、谈吐、个性、气质、权势,和那一切都无关。

 

 

他们像在为了所爱之人可以无所不为。

 

 

7.

 

骆闻舟做了一个漫长而逼真的梦。

 

梦里他伏案在一盏明黄的灯光下,翻看着笔电里面的相片和资料。那是一份不长的档案,内容大概是关于某位警察的生平。信息不多,滚动几下鼠标就能看完,可他的手不知为何在抖,视线也模糊得看不分明。

 

“卧底,宋宛……”

 

他耳畔响起一个好听而平缓的人声,肩上被人披上一件外套。

 

“费渡。”他头也没回,只是温柔地捉住给他添衣的那双手。这两个字像某种使他转瞬安定的魔咒,让他刚才莫名汹涌的不安与紧张都转瞬蒸腾成烟。

 

“他丧心病狂地杀人,就是要所有的警察给他爱人陪葬……”

 

费渡说道“爱人”两字的声音,让骆闻舟眉心一动。不知是否他的错觉,从费渡陈述这一切的沉静嗓音里,他没听到憎恶,没有审判,没有鄙夷,甚至连惊讶都没有。

 

对于费渡由小至大的道德冷感,他早已不觉得意外了。可他总觉得那话语里还有些尚待挖掘、难以甄别的情感。

 

“你怎么想?”他握着费渡的手,下意识地反复摩挲,好像那是将唯一能将他牵引回现世安稳的钥匙。

 

“我觉得,”费渡的声音显然顿了一顿:“很可怜。”

 

“.…..”骆闻舟握他的手紧了紧:“你说被杀的警察?还是那些被教唆杀人的绝症病人?”

 

“我觉得那样绝望地爱着一个人,爱到无所不可为……”

 

起初骆闻舟听不分明,可费渡嗓音里的颤抖越来越明显,像是他内心有场愈演愈烈摧枯拉朽的狂风骤雨,由内而外地震荡他的灵魂,然后撕裂。

 

“很可怜……”

 

                                                          

人是非常脆弱的,只要心中有欲念。

 

谁不被心魔摆布,谁不是无辜的傀儡。被金钱摆布,被正义感摆布,被答案摆布,被仇恨摆布。还有,被爱情摆布。

 

很可恶,很血腥,很残忍吗?难以接受,泯灭人性吗?

 

 

可他是因为太脆弱。他太爱了,所以最后沦为傀儡。

 

 

骆闻舟头脑里有什么嗡的一下炸开了。他猛地回头想去看费渡的脸,但却什么都无法看见。灯光熄灭了,画面消失了,一切颜色和声音全都像塌陷一样飞快地剥落了。他一直拼命抓着的费渡的手,转瞬间扭曲变形,成了长满锐刺的锁链,把他双手都狠狠地刺穿,钉死,让他所有关节都无法动弹,整个人失去自主。

 

他痛苦地倒吸冷气,窒息感让他意识超离,心脏从九万尺高空直落,下坠到无间地狱。

 

他从梦里睁开眼睛,可是看到的仍是黑暗。

 

 

骆闻舟惊恐地意识到,他并不是在做梦。

 

他是在回忆。这一切都是他的回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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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我兜了那么大圈子,写了万字铺垫

一开始只是想写一个普普通通的监禁play罢辽

嘿嘿

骆队:?我招谁惹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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