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得与你没牵连”

 

【舟渡】傀儡(一)

*刑侦正剧/有刀但HE/长篇日更

*不管你的眼睛看到了什么 相信我 它是HE 


0.

 

因为人呢,是很脆弱的。

 

人其实是,需要被摆布的。

 

 

1.

 

陶然带着整个刑侦大队的人手和法医一起赶到案发地的时候,消防员正在现场灭火。隔着十数米远,冲天的火光已经能烧得他嘴唇发干,耀眼的火舌在他一片茫然的眼底里舞蹈着,像是要烧光他残存的最后一点思路那样。

 

“陶副……”他看着火场出神,忽然手臂上让人紧抓了一下,力道之大疼得他一下清醒过来。陶然侧过头去,郎乔正死死地盯着前方,表情像被捕兽夹钳伤的困兽那样,极尽伤痛与仇恨。

 

他顺着朗乔的视线望去。警戒线外,远远能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人形,背着火光,像是在等他们到来的样子。

 

“是他……!”好像针尖插进了他脑仁一下,陶然简直是惊叫着吼出这句话,然而没等他冲上前去,郎乔的手已经死死地拦住了他。

 

“陶副不可以。”郎乔盯着陶然,双眼都忍得发红了,却是轻轻地摇了摇头:“他现在是目击证人……不可以。”

 

“两位警官,晚上好。”对他们这番争执置若罔闻一样,警戒线外的男子礼貌地冲他们打了声招呼。那是个五十来岁、身材清癯的中年男人,鬓发微微发白了,但衣着很有格调。深色格纹的西装口袋里整整齐齐放着一条格子手帕。因为骨架偏小,整个人显得格外斯文些,说出来的话也带着点柔柔懦懦的书卷气。

 

他就用那样柔和的语气和优雅的仪态缓声说:

 

“来晚了……已经烧光了。”

 

 

陶然只觉得郎乔那十颗指甲都狠狠地扎进了他手臂里,不知道是因为要竭力阻拦他作出什么冲动的事,还是因为她也在艰难地控制自己的情绪。

 

更古怪的是,被那指甲扎伤的感觉,理应是很疼很疼的。

 

陶然的视线完全涣散了,远远地望向前面的火场。那燃烧的大火里,隐约可以辨认其中一辆SUV的车身。那车型他很熟悉,因为他在上面坐过不下几百次了。

 

那是费渡的车。

 

 

他理应是要觉得很疼很疼的。可是这会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好像被白蚁咬空的枯木一样,什么都没有。

 

“擦擦眼泪吧,陶副。”那中年男子抿嘴一笑,满脸慈悲的神色,掏出了胸前的方巾。

 

“拿去擦你自己手上的血吧人渣。”郎乔一把抢过那条手帕,狠狠扔在男子的脸上,“叫你人渣我都觉得是侮辱人渣,呸!”

 

那男人脾气很好的模样,只管笑着,并不回嘴。捡起地上被灰尘弄脏的手帕,慢条斯理地拍了拍。

 

在一众警官和法医的包围下,他轻车熟路地上了警车,动作熟练的就像这是他自己家的私家轿车那样。他双手交握着,彬彬有礼地对车下的陶然说:“市局见。”

 

 

可是陶然连看也没看他一眼。他眼神像牢牢黏在了前方的火场,只看到几个全副武装的消防队员从车上扛下一具……不,是两具烧得焦黑的尸体。

 

他感觉今天风似乎格外的大,吹得他领口空落落地发凉。过了很久他才发现,是他满脸的眼泪把衬衫衣领全都打湿了。

 

“回吧。”郎乔哽咽得连张嘴都艰难,却一字一句地试图把句子说清楚,“这里有法医,我们必须回去……”

 

 

她双眼视线全都模糊了,已经有些看不清眼前画面,但盯着身后警车时,她只觉得自己身体里有团熊熊烈火,烧得她快要喘不过气来。好像起火的不是前方这台SUV,而是她心中的恨意一样。

 

必须回去。回去审问林长风。

 

燕城连续有组织杀警案的头号嫌疑人。

 

 

也是……杀死骆队和费渡的凶手。

 

 

2.

 

时间倒退回两个月以前,林长风第一次出现在市局刑讯室的时候,无论陶然或郎乔,第一眼见到这个人时,都油然而生一种“我们是不是抓错人了”的疑问。

 

隔着刑讯室的单向玻璃,陶然看似淡定地抱着手,但手指一直在神经质地、无节奏地敲打手臂。他和骆闻舟从刚做社区片警的时候就一起搭档,到这会才第一次意识到,十数年来不论哪一种疑难悬案,没有哪次,他曾经一个人站在这面玻璃以前,孤立无援地寻找方向。

 

骆闻舟永远会在他左右——除了这次。

 

这次,骆闻舟已经失踪了整整三天。头号嫌疑人正好整以暇、态度良好地端坐在刑讯室里,而他咬着牙站在门外,竟然除了捏紧拳头以外毫无思绪。

 

 

“11月23日那天你在哪里?”耳麦里能听到肖海洋一如往常的平板的声线,那种不掺情绪的语调,这时多少让在刑讯室外监听的陶然心里安定一点。

 

“23日……您说上个月?”林长风说话惯用敬词,一副典型的文雅商人模样,“我不太确定,但好像是在安远疗养院,您可以和我的秘书确认一下。”

 

对案发时间并不敏感,对答流畅,主动提议进一步搜查,暗示他并不怕查。

 

“安远疗养院是贵司集团旗下的业务吗?”

 

“对,安远是长风集团资助的一个爱心机构,提供绝症病人的临终看护。”

 

“那天你到安远去是为了什么?”

 

“为了什么…..?哦,也没什么特别的,去看望一下那里的病患而已。”林长风对答的语气温和,神色泰然自若,“可能您不了解。安远是我发起的项目。家父……是癌症过世的,走之前受了不少苦,所以我一直希望能建一个爱心疗养院,就当是一点哀思…...”

 

不了解?听着耳麦中传出来清晰得好像播音腔那样应答的人声,陶然嗤笑地哼了一声。

 

谁不知道,长风集团的董事长林长风,是燕城知名的大慈善家,爱心企业家,最热衷的就是回报社会。非但他本人热爱公益,就连……

 

 

“哥。”

 

耳边传来一声轻轻的呼唤,陶然身子一僵,眼神从面前的审讯室挪了开来——

 

“费渡,你……”

 

仿佛从天而降那样,费渡穿着一身修身西装,神色平静如常,淡色的嘴唇抿成一条薄薄的线,看着有些缺乏血色。像是怕吓到陶然那样,他伸手抚了抚陶然的背:“让小眼镜出来吧。”

 

“什……”

 

“交给我吧,”费渡飞快地抿嘴笑了笑,要不是因为陶然一直错愕地盯着他的脸,简直没法相信费渡能在这时笑得出来:“千年的狐狸只有万年的蛇精能对付。”

 

 

骆闻舟失踪三天。三天,72个小时,这在一般的失踪案件中,已经是一个需要亮起红色警报的数字。

 

更何况,这并不是寻常的失踪;骆闻舟消失的时间,是在燕城发生第二起恶意杀警刑事案件以后。

 

 

陶然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脏被费渡平静的状态安抚了些许。但紧接着,费渡又轻飘飘撂下第二句话:“……如果师兄在的话,一定会这样说。”

 

 

3.

 

“林总,别来无恙。”

 

从费渡拉开椅子坐在林长风对面那一刻,整个刑讯室的气氛瞬间微妙地有了变化。陶然有点说不上来,这两个斯文商人相对而坐时,他忽然惊觉到两人身上某些难以描述的共同的气质。

 

不是西装革履的外表,不是斯文优雅的谈吐。是的,在这些方面费渡和林长风都很相似,但陶然感觉到的不只是这些——

 

 

是一些更深的什么。像一幅笔触斑驳、油彩厚重的画作底下,那层画布的底色。

 

 

“费总。”看到费渡,林长风并不很惊讶的样子,但他的淡定反而让陶然惊讶了。他一时有点后悔,不该随便就放费渡进了刑讯室,好歹事前也该问问费渡的打算和他们两人的关系。

 

“聊聊您的前妻吧。”本以为他们二人既然是旧识,应该要冠冕堂皇地客套一番,不曾想费渡的提问却单刀直入:“你们是什么时候分开的?”

 

“.…..”林长风冲费渡笑了一下,没看错的话,陶然似乎能从神情中读出一丝苦涩。这还是林长风进了市局的几个小时以来第一次流露出抗拒和不安:“两年以前。”

 

“你们分开是什么原因?”

 

“费总,其实我对聪明人一向是欠些耐心的。”虽然同样是好脾气的笑脸,林长风的语气里此时却隐隐约约地生出了些暗刺来:“这些警方一早背调过的信息,就不必我一一重复了吧。”

 

“林总,那您就误会了。”费渡眯着眼睛,笑颜笑语的模样让陶然猛地想起他刚刚那个千年狐狸、万年蛇精的比喻,心里没来由地打了个冷颤,“我不是警方的人,撑死了就是个警方家属。哦,对了……和您差不多。”

 

这一次,林长风的嘴角彻底僵住了。

 

 

没错。林长风是燕城知名的大慈善家, 爱心企业家,非但本人热心公益,并且他的妻子——其实应该是前妻,宋宛,曾经是市局的一名一线刑警。

 

不是一名普通刑警,而是一名……两年以前,在一起绑架勒索案件中因公殉职的刑警。

 

陶然记得这名同事。两年以前,他还出席过她的追悼会。女警殉职在市局是非常罕见的事情。虽然素昧平生,但陶然始终牢牢记得那个女孩的名字,宋宛,音容宛在。

 

一个又好听又悲伤的名字,好听得如同注定会永生在某人心里那样。

 

 

而宋宛的存在,就是市局会把杀警案联系到林长风身上的最大原因。

 

 

“费渡为什么会知道宋宛的事……”肖海洋小声地自言自语起来。被费渡替换出来后,他便被陶然叫到刑讯室前一起监听——关于“为什么不让他去其他地方帮忙”,陶副队的回答是要他“好好学习怎么和狐狸聊天”。

 

陶然没有回答肖海洋的问题。骆闻舟失踪72个小时,最开始向警方报案的就是费渡,然而他费渡不会也不可能只有找警方这一条办事门路。

 

为了骆闻舟,费渡能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他都不会觉得奇怪。而这也正是他目前最担心的地方……

 

 

“费总,我们都是生意人,生意人的时间,是很值钱的。”林长风说话慢条斯理的,脸上已经没了半分笑意,但大约是因为身形偏瘦,发色也泛白,整个人的气质只显得无奈疲惫,并不像凶恶之人。“我就有话直说了,我知道各位警官现在肯定在外面听我说话,如果你们怀疑我教唆杀人,麻烦你们拿出证据来。如果没有,我奉劝大家,从我嘴里,是不可能问出任何线索的。”

 

“林总这么自信啊。”费渡干巴巴地回了一句,语气里没有半丝波澜。

 

“因为,我没有做过。”林长风慢吞吞地笑了。

 

 

林长风自信,不只是自信警方不可能刑讯出任何线索,而且他自信,现在警察手里的证据,撑死了只能告他一个“教唆杀人”——并且很有可能,连起诉他教唆的证据都不充足。

 

因为这个社会就是这样。有钱有势的人永远有一万种方法杀人不脏手,教唆绝症病人杀警,在林长风这种人眼里算什么?什么也不算。他光明磊落,他心安理得,他是大善人,善良到给走投无路的临终病人提供免费的看护,善良到用他“值钱的时间”到疗养院亲自看望那些半只脚走进棺材的可怜人,善良得和他们促膝谈心,聊了一些永远没人知道是什么的话题。

 

什么也没发生,什么也不算。

 

对林长风来说,这一切和他惨死的爱妻相比,什么都不是。

 

 

陶然的太阳穴一阵一阵像鼓点一样密集地被什么不安的预感敲打着。林长风的案子虽然难办,但作案动机和手法都昭然若揭,最难的地方无非只是取证。可他唯独想不通的是,为什么到骆闻舟头上,偏偏变成了失踪?

 

两起杀警案:一起发生在光天化日,遇害的警察在自家附近的ATM机取钱,凶手从后背连捅他十三刀致死,杀人时甚至脸上毫无遮蔽,正面面对着ATM机的监控摄像;另一起更加荒谬,就发生在市局楼下,下班的女警在取车时被凶手直接扎破了颈大动脉,市局其他同事赶下来救人时,地上一汪全都是血,犯人就在旁边一边拿纸巾擦手,一边抽烟,甚至临了还无所谓地把用过的纸巾直接扔到尸体身上。

 

 

无法无天、目无王法如林长风,如果想要对骆闻舟下手,何必故弄玄虚地先让他失踪?

 

 

“林总,我觉得你还是对我有些误会。”费渡并不着急。林长风的节奏越慢,他越是镇静自若,右手甚至优哉游哉地转着笔,似乎想用自己轻松的状态让对手放松紧绷:“警方怎么办案,说实话和我没什么关系。我来只是单纯和您聊聊,做…..警方家属的心得。”

 

陶然眼看着林长风挑了挑眉。听费渡这意思,他俩非但认识,而且林长风很清楚费渡和骆闻舟的关系。

 

“你觉得宋宛爱你吗?”费渡平铺直叙地问出这个问题,声音像一把不起眼的纸刀,飞快地划破了这空间里的平衡。

 

林长风坐在犯人坐的铁质座椅上。那种座椅特意设计成没有扶手、没有靠背,坐着让人浑身别扭的构造,可是他稳稳地坐在上面,像是忽然陷入冬眠的困兽一样安静。

 

换了别人,一定会在他沉默的这个当口乘胜追击——至少肖海洋会。所以此时时刻,肖海洋一脸困惑地看着单向玻璃。费渡和他预期的不同,也沉默了起来,只是右手依然保持着同一个频率在不停地转笔。

 

 

像是漫长得一个冰河世纪都快结束了那样,林长风终于改变了姿势,前倾着靠向费渡的方向。

 

大约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说话,他嗓子有点发哑:“费总,你知道被一个人爱的感觉吗?”

 

费渡漂亮的手指顿了一顿,那枝旋转如飞的圆珠笔毫无征兆地从他手中跌下。

 

“你知道,一个很爱很爱你的人,到底为什么会选择离开你吗?”

 

 

那提问声顺着无线电波,传达到陶然的耳机里,好像一道惊雷那样,沿着陶然的脉搏和血管,一路攀升到他神经中枢,轰地炸裂了。

 

“让费渡出来……”

 

“什么?”肖海洋没有反应过来。

 

陶然几乎是失控地吼叫起来:“让费渡出来!!现在!!”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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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嘿嘿!我是个大骗子!我说不写舟渡了 但是我又写了!(

昨天和某位其他圈的老师聊梗时忽然想到 很久很久以前我为舟渡想过一个正剧向的梗 刚好年假又很无聊 就...

重新开长篇我好开心哦,还可以写原创角色好爽(x

看过《人质》的朋友应该对我的套路很熟悉 我的套路就是你永远猜不到我的套路(好贱 欢迎大家竞猜故事走向!虽然你猜对了我也不会告诉你!但我觉得你们猜不对!


上来就双双烧死怎么会是我这种亲妈干出来的事呢?


不可能的,众所周知,我一向都是写甜甜HE的(严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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