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舍得与你没牵连”

 

【舟渡】病

1.

 

等腐烂都见骨,谁也不必被治愈。

 

 

2.

 

“费渡这个人,”是某一次和陶然的闲聊,“就像包装特别精致的礼物盒子,看着那么美,却怎么也猜不到里面装了什么。”

 

说这话的时候,骆闻舟缓缓吐出一口烟。

 

“想拿起来摇一摇,听听声音,对吧?谁都会这么想的。”

 

 

3.

 

有时市局下班早,也开车去公司接费渡。塞车堵在路上时,手指在变速杆上略带焦虑地轻轻敲着。

 

谁也没说话。目视着前方的车尾时,感觉小指被什么勾住了。

 

 

什么话也不必说。若无其事地牵住他小指的费渡,只要一个动作,就能让封闭空间里的空气立刻旖旎起来。

 

 

4.

 

摇一摇,听见了什么吗?

 

也许是塞壬的歌声吧。骆闻舟兀自苦笑起来。

 

 

5.

 

“有时我真觉得......”

 

顺着线条美丽的下颌滑落的汗珠也好,隐隐发红,带着媚意的眼角也罢。情事中的费渡简直妖冶到了要烙在视网膜深处的地步。

 

“只要你要。天上天下,王权公法,全都可以归你......”

 

他听了竟是笑起来。纤长的手脚缓慢又煽情地缠上骆闻舟的颈背,让他不由想到雌蜘蛛一类的比喻。

 

“我只要你啊......”

 

沙声呵出的低沉告白,裹挟着冲昏头脑的甜美。

 

“天上天下,王权公法,我只要你......”

 

 

6.

 

“张春久和我说,”前面的车没有一点挪动的意思。骆闻舟目不斜视地反过来抓住费渡的手,“他取得老杨信任的方式就像你取得我信任的方式一样。防备我,疏离我,却又假装无意地给我机会,让我拼命地想要取得你的信任。”

 

“是吗?”费渡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一点情绪,“你怎么想呢,师兄。”

 

“我啊。”

 

骆闻舟笑了。

 

“我觉得说得很好。可那又如何。”

 

 

7.

 

午夜梦回,他总是梦见浑身是血的费渡用气音对他说,我是最后一个怪物了,把我关在你家好不好。

 

可他们两人之间,到底是谁收了谁呢?

 

他或许是治愈了费渡。可费渡好像又让他染上另一种病。

 

等他有所察觉,已经扩散到全身所有细胞的一种病。



8.

 

亲吻了就会动情。无视了就会受伤。落下眼泪,那么总该觉得怜悯了。

 

有记忆以来,这张脸是费承宇为数不多夸奖过费渡的地方,而那夸奖本质上无非是一种自恋。

 

人的情绪不过是那么容易掌握的东西,一两句话,甚至一个表情,就能随意地左右。

 

“更何况,你还生了这样的一张脸......”

 

 

9.

 

“师兄,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自己好像一条蛇,拼命地蜕皮,一层又一层地蜕皮,好像挣脱这层躯壳,就会有什么不同。我根本没意识到,不论怎么蜕皮,我其实还是蛇。”

 

“彼此彼此吧。”骆闻舟本来不想抖这个机灵,但却忍不住脱口而出,“我也到最后才发现,我原来是那个农夫。”

 

 

不论你是谁,只想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了你。绝对不松手。

 

 

10.

 

这身体里,流着的是猎食者的血。

 

有数千万次,费渡对着镜子,思考着无数种毁掉这张脸的方法。

 

他怎么能动真心?他怎么配动真心?天上天下,公权王法,如此种种,都是他的猎物而已。

 

他生来有獠牙,唇齿相触的时候,连自己都迷惑,到底是接吻还是想要吸血。

 

从来也没人教过他。到底何物是真心?



11.

 

“不疼吗......”

 

骆闻舟猛地一踩刹车。车后立刻喇叭大作。

 

费渡侧头望他,竟然怔怔地落下泪来。

 

“师兄,和我在一起,不觉得疼吗。”

 

“心肝哎......”骆闻舟手足无措,想去帮他拭泪,又想侧身吻他。这一刻,他真的觉得五脏六腑,心肝俱痛,“不爱你,师兄会更疼的,你明不明白啊?”

 

 

12.

 

病入膏肓了。他知道。

 

可是对不起。平安老死对他骆闻舟来说,真的太俗套,真的不够酷。

 

七年前那个夏天,他未曾知道费渡的心里是如何的冰天雪地,却凭着本能把他捧起来捂在了胸口。

 

差一点。就差一点点。农夫被咬一口,尚不致死。可没有那一瞬间的动念,等着他的就是费渡堙没在大雪里的尸骨了。



13.

 

才刚搬来和骆闻舟一起住的时候,费渡常常失眠。

 

他本来就浅眠,又被医生禁了酒和咖啡。有意识以来,他从没试过和人相伴入睡。骆闻舟睡相很好,可能是白天太过疲累,常常一个姿势睡到天亮。

 

他打量着这个人毫不设防的睡姿,等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已经伸手放在了骆闻舟的咽喉之上。

 

 

14.

 

“握紧它。你看,生命不过是这么容易操控的东西......”

 

 

15.

 

骆闻舟的身子一动。还没等到费渡缩回手,一只宽大而温暖的手掌攥住了他的手,紧贴着放在了胸口。

 

费渡眨着眼,长长的睫毛像蝶翼一样扑闪。

 

手掌以下,能感觉到一个平稳和有力的心跳。微小的震动从相连的肌肤处,像触电一样,直流到了自己颤抖的心房。

 

“冷吗。”

 

骆闻舟低声说。

 

 

16.

 

“我不值。”

 

喇叭震天,整个城市晚高峰的车流被堵在了他们身后。

 

费渡确信自己自从婴儿出生的第一声啼哭以后,再也没有哭得如此声嘶力竭过。

 

“骆闻舟,我不值。”

 

 

17.

 

他今生今世,最后,最彻底,最决绝地一次违逆费承宇。

 

他褪了最后的一层蛇皮,连带着獠牙一起。里面血淋淋的都是皮肉,小巧的心脏浸在凉透了的血液里,微弱无助地颤抖着。

 

褪了这一层,他就什么也不是。

 

 

18.

 

骆闻舟松开安全带,伸手揽住费渡的后颈。夕阳的光落在他们身上,像血一样流淌。他的手不甚明显地颤抖着。

 

“费渡,”他轻轻地说,“谢谢你是蛇,所以我才有机会温暖你。”

 

 

19.

 

等腐烂都见骨,谁都不必被治愈。

 

带着疮疤,还是要深情地活下去。

 

 

20*.

 

愿有情人终成眷属。

 

 

Velonica 18.1.6 10:50



*

“等腐烂都见骨,谁也不必被治愈。带着疮疤,还是要雀跃地活下去。”

是2016年尾写给自己2017年的祝语。自己cite自己一回。

都1月6日了就不祝新年快乐了哈哈

就祝大家都能遇到自己的病友吧。不必痊愈,还能去爱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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